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底定江汉:楚武王
2013年第5期 —— 八面来风 作者: 文/刘玉堂 刘保昌

    楚武王熊通,是春秋时期的楚国君主,于公元前740年至公元前690年期间执掌国政。这半个世纪,正是楚国转弱为强、由小变大的关键时期。

  楚武王执政前期,国际形势动荡不安,中原板荡。《史记》记载“晋之曲沃庄伯弑国君晋孝侯”、“郑伯弟段作乱”、“郑侵天子之田”、“卫弑其君桓公”等,王纲解纽,周天子的威风已经荡然无存。

  风云激荡,正是英雄一试身手之时。楚武王是一位铁腕人物,行事不拘一格,往往令人侧目。楚武王执政三年,就派军攻伐申国。申国为姜姓之国,是汉北诸侯国的老大。熊通即位不久就挥师渡过汉江,远出南阳盆地,进攻周朝设在汉北的重镇,其志不可谓小。但是,这次攻伐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胜利。

  楚武王从这次远征的失败中吸取教训,转而专力于底定江汉平原,为远征打下坚固的后方基础。他将攻伐的目标,选择为位于江汉平原西部的权国。灭掉权国后,楚武王创造性地将权国故地改设为权县,并命斗缗为权尹。这项创举的重要性及其影响的深远性,为楚武王自己所始料不及。在中国设立县级行政区域,正是从楚武王开始的。直到当代,县仍是中国的一级地方行政区域。

  权县的居民,多是商代中期以后南迁的殷人,这些殷人中的长老教唆斗缗起来反叛,打出旗帜公然向楚武王挑战,要脱离楚国的疆域。英明果敢的楚武王自然不能容忍,迅速发兵平叛,包围了权县,捕杀了斗缗,然后迁权县于楚国的后方——那处。那处在今天的荆门市。从此以后,楚国每灭一国,就将其公族迁徙到楚国的后方,加以监管,成为惯例。

  为了扩大楚国版图,更好地开展灭国之战,楚武王推行休养生息政策,执政之初的30年时间内,他任用贤良,与民休养生息,奖励耕织,楚国国力迅速发展壮大。

  随着国力的增长,楚武王于执政三十一年组建了车兵。车兵在中原争战、列国逐鹿中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。每乘战车由驷马驱动,配备三名甲士,身披重甲,头顶胄盔,佩带重剑。楚国以左为尊,左方甲士持弓,主射,是一车之长,称为“车左”,又名“甲首”;右方甲士执戈,主刺勾,同时负责维修战车,排除路障,称为“车右”,又名“骖乘”;居中甲士则是驾驭战车的御者。每乘战车上,循例还配备有若干备用兵器,如箭、戈﹑矛﹑剑等,插放在战车舆厢的两侧,以弥补甲士作战时武器的损耗。同时,每乘战车还配备25名步兵,协同作战。两军对垒之际,战车冲锋陷阵威力无比,即使只是那种尘土飞扬、遮天蔽日的气势,就足以让纯粹的步师魂飞魄散、不战而退。楚国的成长壮大,少不了要有车战参与其中的阵地战和攻坚战,那才是堂堂之师之间的对阵!

  楚武王组建的车兵,在公元前706年攻伐随国的战役中,第一次发挥了重要作用。这一年,随国遭受旱灾,农作物歉收,国人乏食,军无战力,楚武王率领车兵和步兵,一直攻到随国都城,兵临城下,随侯不得不委派大臣少师前来乞和。在和谈条件中,有一项就是楚武王要求随国替楚国去要挟周天子,向周天子要求承认楚国的“王”号,因为楚国的爵位,只是“子男”之爵,称“王”号无异于肆无忌惮的“僭越”。楚武王说:“今诸侯皆为叛相侵,或相杀。我有敝甲,欲以观中国之政,请王室尊吾号。”随国果然前往洛阳城,向周天子进言,周天子虽然没有承认楚国的“王”号,但楚国“欲以观中国之政”的野心和勃发的斗志,却令中原诸侯刮目相看。

  公元前704年,楚武王率军再次伐随,原因是在由楚国发起的沈鹿会盟上,随侯拒不参加。楚军在速杞大败随军,随侯落荒而逃,从此随国成为楚国的盟国。三年之后,楚武王任用屈瑕为大将,在蒲骚大败郧、绞、州、蓼等国联军。

  两次东征大战的胜利,奠定了楚国在汉东诸国中的霸主地位。

  同时,楚武王又移师西进,击败了濮人,巩固了楚国的大后方;接着北伐邓国、绞国,取得大胜。但在接下来的攻伐罗国的战役中,楚军却被邓、卢、罗联军战败。统帅屈瑕自感无颜面见楚武王,自缢身亡。屈瑕自杀,开创了楚军统帅战则必胜、败则以死殉职谢罪的先例。

  这次失败,让楚武王重新思考了楚国的用兵方略,作了新的调整;同时,在接下来的8年中,楚国再没有兴师动兵,而是收缩战线,休养生息,专力于治理楚国。

8年后,楚武王攻灭了周围的罗国、卢国、鄢国、州国和蓼国等,设县治理。从此,江汉平原被楚武王底定,成为楚国的腹地和根基。

  楚武王五十一年,已经70多岁的楚武王,仍然壮心未已。这一年,周天子召见随侯,指责他不该承认楚国的“王”号,随侯受此责备,回国后对楚国的态度不免有些冷漠。楚武王以此为借口,再次征伐随国。出战之前,楚武王在斋戒、祭祀时,感到心脏很不舒服,便告诉了夫人邓曼。邓曼叹息说:大王的福寿只怕是要到头了!但只要将士们没有损失,即使大王不幸去世,国家还是有福的。

  楚国大军渡过汉水后,楚武王心疾猝发,在一棵樠木树下去世。

  令尹斗祁和莫敖屈重,封锁了武王去世的消息,秘不发丧。

  王车放下重帷,载着武王的尸体,继续前行。斗丹率领卫队战车护驾,一仍其旧。屈重传令前军工兵营日夜兼程,开拔至溠水,开始架设浮桥;前军迅速渡过溠水,在随国都城前扎下营寨,深沟高垒,为长期的攻城之战作准备。

  楚国大军也随后开到,攻城的重型机械也随军运来,于楚军营帐前一字摆开,颇具威慑力。

  随侯对楚师战力早有领教,眼见楚师此番东来,有久战之意,负必胜之志,不免惶恐不安,为了周天子几句斥责之辞,引来灭国之灾,实属不智!悔恨之中,急忙委派使臣求和,屈重代表武王进入随都,与随侯会盟,推楚国为盟主,随国则每年进贡,以示臣服。结盟完毕,楚师退兵。

  三军安然渡过汉水,回到楚国境内后,方才举哀发丧。

  对于英雄迟暮的楚武王来说,逝世于征途之中的樠木之下,远比瞑目于丹阳深宫之内,更加合乎他自己的意愿。

  著名历史学家张正明先生在《楚史》中这样评价楚武王留下的政治遗产:武王所留下的,有清朗而安宁的江汉平原。文明的灿烂阳光,从江汉平原的西部照到了东部,从汉水的西边照到了东边。国与国相伐,部与部相攻,这样的人祸近乎绝迹了。铜矿的开采,铜器的铸造,都有蒸蒸日上之势。随国在楚国的卵翼下,正走向更为文明昌盛的未来。可见,武王的征服事业与所谓蛮夷的“乱华”和“猾夏”殊少相似之处。

  武王所留下的,有一套初具规模的国家机器。王的下面,有令尹总揽军民大政,有莫敖掌军,有县尹为一县之长。当然还有其他官职,只是文献没有一一记录下来。

  武王所留下的,还有为北上中原而建立的两个前哨,左翼是鄀,右翼是蓼,相向窥伺着南襄夹道。下一步所要做的,就是打通南襄夹道和占领南阳盆地了。

  在武王的遗产中,尤为珍贵的是发愤图强的锐志和领异标新的勇气。假如以为武王时楚人的发愤图强,只是一味地攻城夺地,杀人越货,那就错了。楚人的发愤图强,表现为继承和发扬先人筚路蓝缕的精神,创业兴国。武王和他的臣僚懂得恤民方能役民的道理,以及足食方能足兵的道理。此外,假如以为武王时楚人的领异标新只是追求与众不同,那也是错的。楚人还像先前那样,歆慕中原的文明,能采用的就采用,能仿效的就仿效。但到楚武王时,他们开始边模仿、边创造了。武王的名言——“我自尊耳”,并非夜郎自大,而是自尊心和独创性的天然流露。

  从公元前740年(熊通元年)到公元前690年(武王五十一年),这半个世纪,是楚国最重要的历史时期之一,也是春秋时代最重要的历史时期之一。这个五十一年,楚武王底定江汉,奠定了楚国疆域、军事、政制和国都的基础,留下了独具一格的楚文化传统精神。

(作者分别系省社科院副院长、研究员、博士生导师;省社科院研究员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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