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江河奔流,刻画着大地的性格;水土各异,沉淀着不同的精神底色。黄土地的厚重孕育出西北人的豪迈坚韧;江南的温润滋养了吴越子弟的细腻灵秀;读沈从文笔下的湘西,会觉得茶峒人的爱恨本就是那条清水江理所应当的一部分。那么,湖北人又有着怎样的精神画像?为了寻找答案,我翻开了《楚脉千秋》。今天,我想用三个“犟”字来分享荆楚根脉。
第一个“犟”,犟在骨气。我命由我不由天。《楚脉千秋》里写,楚国初创时,先祖熊绎受封于荆山一带,地僻南陲,被中原诸夏视为“蛮夷”,连参加诸侯盟会的资格都没有,只能在一旁“守燎祭天”。至于楚国进献的贡品,不是青铜重器,而是祭祀滤酒用的“苞茅”和驱邪的“桃木弓、棘枝箭”,近乎“祭祀边角料”,地位卑微,可见一斑。但楚人的反应是什么?是掷地有声的“不服周”,于边缘处,定义中心,“筚路蓝缕,以处草莽”,硬是在绝境中杀出了一条血路。这份“偏不”的骨气,就是楚人最初的“犟”。到了楚武王时代,面对乱局更是有了“王不加位,我自尊耳”的呐喊,建立了县制,史学家顾颉刚、荆楚作家熊召政等许多学者都认为这是中国县制的雏形,比秦国建立郡县制更早,对大一统产生深远影响。这筚路蓝缕、首创敢为的骨气之“犟”,早已融入湖北人的精神血脉。从“不服周”的铮铮傲骨,到武昌首义的敢为天下先,历史的每一个关键节点,都有湖北人不畏强权、勇于抗争的身影。
今天,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和日趋激烈的区域竞争,湖北承东启西,连接南北,被赋予“建成支点”的战略使命,在长江经济带发展中扛牢“湖北担当”,在新发展格局中贡献“湖北力量”。今天的湖北,这种骨气之“犟”正在转化为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动能。
第二个“犟”,犟在才智。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楚人的“犟”,绝非故步自封,而是一种充满智慧的开明。书中用大量笔墨讲述了楚国青铜冶铸技术的提升。最初楚国的技艺远不及中原,但楚先民没有闭门造车,反而带着极大热情北上学习中原铸造技法,南下汲取扬越矿冶智慧,创造性地将南北技术熔于一炉,发明了尚无先例的“失蜡法”,这一技艺也让楚式青铜器自成一派,达到“惊采绝艳”的艺术高度,湖北省博物馆里那件繁复精巧、令人印象深刻的曾侯乙青铜尊盘正是历史的见证。
这种“学而后创、创而后优”的智慧,如今正在湖北大地上续写新篇。大力实施科创战略、光谷科技创新大走廊建设如火如荼,从追光而行到造光成势,从“钢的城”到“光的谷”,湖北正在用创造性转化、创新性发展,书写着新时代的传奇。
第三个“犟”,“犟”在意志。不达目的,誓不罢休。楚人的“犟”,更体现在坚忍不拔、不胜不休的顽强意志上。书中提到楚庄王即位之初“三年不鸣”,在当时内外交困的政局中隐忍蓄力、辨识忠奸;等到时机成熟,便一举问鼎中原、成就霸业,这种隐忍与爆发的辩证统一,正是楚人意志的生动写照。还有屈原,在《离骚》中留下“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”,这种为理想信念九死不悔的执着、宁折不弯的刚毅,至今仍然是楚人精神世界中的动人篇章。这种对理想至高无上的忠诚与坚守的意志之“犟”,在近代化作了“朴诚勇毅,不胜不休”的大别山精神。对今天的我们来说,干任何事业,都需要这种“犟”到底的意志。它意味着,一旦认准了方向,就要有“钉钉子”的精神,一锤一锤接着敲,直到把钉子钉实钉牢,久久为功,善作善成。
读完《楚脉千秋》,楚人的犟脾气越发清晰,这“犟”,是湖北人不服输的骨气、善超越的才智、不罢休的意志。新征程上,我们更该把这份“犟”劲传承好、发扬好,以骨气之“犟”,不甘人后,勇担使命;以才智之“犟”,开拓创新,傲立潮头;以意志之“犟”,坚忍不拔,善作善成,在荆楚大地这片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上,书写出新时代的“楚脉千秋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