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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韩宁夫二三事
2021年第7期 —— 八面来风 作者:文·图/韩蓉晖 倪渊

我们的父亲韩宁夫曾经是“文革”结束后的首任湖北省省长,后任省人大常委会主任。他1936年以山东省会考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山东大学土木系。抗战全面爆发后,还是大二学生的韩宁夫于1937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,12月奉中共青岛市委书记李欣(后任副兵团级)之命,打入东北军51军担任机枪手,在号称“绞肉机”的台儿庄战役中幸存下来。徐州会战结束,51军被日军分割失去战斗力,父亲仗着身高力大机枪火力猛,率领10人突出重围后,化装成老百姓回到老家山东省高唐县韩庄,发展党员、建立党支部,从此开始冀鲁豫烽火连天的革命生涯。

 

一跺脚一振臂,居然将充当演讲台的饭桌跺垮了

  193811月,父亲奉命调任鲁西北特委宣传部长,他带领党员干部写标语、印传单、写墙报、发表演讲等形式发动群众抗日,经常亲自发表演讲进行广泛的抗日宣传。他文化高,身材魁梧1.83米,又是当地人,讲的道理浅显易懂,站在演讲台上,演讲很受群众欢迎。有一次在临清演讲时,几百名群众参加,演讲台是从当地老百姓家借来的一张饭桌,父亲登上台,演讲到激情处,他一跺脚一振臂,居然将充当演讲台的饭桌跺垮了。他临危不乱,沉着应对,换张桌子继续演讲,演讲完后掏出银元赔了老百姓的饭桌。

 

学工科出身,当兵的第一天就使机枪,机枪使得漂亮

  193812月陈赓(后任开国大将)率八路军129386旅进驻鲁西北,抗日力量有了很大的增长。父亲在正规军当过兵,并在正面战场上历练过,深知建立地方武装力量的重要性。在386旅的支持下,他成立鲁西特委第三大队,对外称“清江大队”,队伍转眼间发展到500余人。他带领清江大队配合陈赓的386旅发起对日军第10师团40联队在香城固的奇袭战,八路军及清江大队打的是伏击战,日伪军骄兵悍将,待日伪军进入了伏击区,八路军率先拉响地雷开火,一阵伏击歼敌数十人。父亲利用有利地形掩护,指挥大队人马战斗,他深知机枪在战斗中的杀伤力,他一边指挥作战,一边接过机枪熟练地一会连发一会点射,不断杀伤敌人及压制日伪军的反扑,通过不断调整射击点来躲避迫击炮的杀伤。由于他高超的指挥艺术,既有效杀伤敌人,又避免了自己不必要的伤亡,香固城一役歼敌200余人,俘虏日军8人,八路军抗战以来第一次抓获这么多日军俘虏。陈赓旅长高兴地给八路军总部发报报战报,彭德怀副总司令非常高兴,指示陈赓派兵将日军俘虏送至延安。

  父亲也在386旅及鲁西区中一战成名。战后,陈赓旅长与父亲喝庆功酒,陈旅长竖起大拇指说:“韩大队长指挥水平高,机枪使得漂亮。”父亲接过话:“我是学工科出身,当兵的第一天就使机枪,我懂机枪的脾气。”解放后陈赓大将只要在工作中遇到父亲,便要约他一起喝酒叙旧。陈赓知道父亲的酒量,足有2斤,几十年没醉过。所以每次都叫上秘书、警卫员轮番上阵,传为佳话。

 

战火中用生命凝成的革命情谊,最弥足珍贵

  一天冀鲁豫妇工部长丁纳(后任山西妇联主任、省政协常委),被伪军一小股部队抓走了,来人奔跑而来向父亲报告。父亲二话没说,立马叫上身边人马,骑马率先追了上去,提起驳壳枪,只听“砰砰”两声,放倒两名伪军,其他伪军落荒而逃。他右手持枪,左手一把抓起丁纳横放在马鞍上,纵马返回驻地。解放后丁纳阿姨常从山西带着汾酒土特产来湖北看望老父亲,每次都对我们说,你父亲很勇敢,会打仗,演讲老百姓爱听,我的命都是他救的。丁阿姨北方女子身材比较高大,老父亲当年怎么就一只左手能将她拎起,可见特殊情况下人的潜能无限。丁阿姨对老父亲充满了敬意和感激,战火中用生命凝成的革命情谊非常珍贵。

  19417月,父亲由鲁西区委秘书长调任冀鲁豫区委秘书长,张霖之(后任国家三机部部长)任书记,张承先(后任北大党委书记)任宣传部长,覃应机(后任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主席)任公安总厅厅长,刘明辉(后任云南省长)任锄奸队队长。

  1941年秋,中国北方地区闹蝗灾,山东省最厉害,蝗虫飞过,颗粒无收,一片绿叶都不留,老百姓纷纷外出逃荒,饿死人不计其数,很多村庄连埋人的壮年都没有了。父亲作为区党委秘书长负责全区后勤工作,十分艰难,他每天靠吃烤蝗虫、炒蝗虫度日,吃两天后再吃蝗虫就拉肚子,闻到蝗虫的味就恶心呕吐。有一次从南边弄来几百斤小麦,赶紧煮熟了,分给老百姓吃了好有力气去逃荒。就在这样的环境下,父亲丝毫从未动摇过革命意志和信念。

  一次四分区地委书记乔晓光(后任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书记)拖着饿浮肿了的身体来到驻地,父亲想尽办法,安排人手去仓库地缝墙缝老鼠洞抠出来一碗小麦,将小麦磨成粉,擀成一碗面招待快饿晕了的乔晓光。乔书记为此感动一辈子,解放后每次开会遇到老父亲,定要请客喝酒吃饭,念叨这天底下最好吃一碗救命面。艰苦岁月中的战友情谊,最弥足珍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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