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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果湖的乡愁
2016年第4期 —— 八面来风 作者:◆文/陈文华 图/本刊资料

    余光中先生的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是一张窄窄的小船,他写尽了思念,诉说着衷肠。背井离乡、漂泊在外的人,他们的乡愁在远方,在故乡。而未离开过家乡的人其实也有乡愁,那乡愁在童年,在过往,也深深烙在心里,深藏于心。

  我的家乡是水果湖,被称为“楚天第一街”,是一片位于武汉东湖和沙湖间的小区域。虽叫水果湖,却不产水果。据说这里曾经水泽遍布,交通往来仅靠船只。水果湖原是东湖的注水口,叫水口湖,后逐渐讹化为水果湖,并沿用至今。

  若要追溯历史,水果湖地区的时空延伸很长,跨越数千年。1956年,水果湖和东湖南岸发现的放鹰台遗址,年代约在四五千年前。此处滨湖临水,即是古代交通便利之地,也是古代生活宜居之地,因此历史与文化不断累积。

  放鹰台遗址依山临水,是处椭圆形的高台,周边苍劲松树与低矮植物错落分布。遗址背靠水果湖的中心区域,面前是浩渺的东湖。相传李白曾来此放鹰闲游,而得名放鹰台。拾级而上,一尊李白放鹰的人像巍峨挺立。

  高台上人烟稀少,与台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形成鲜明对比。登高望远,碧波万顷。四季的水果湖变幻着,春天湖边树影绰绰,垂柳依依,粉红樱花、桃花挂上枝头,妆点街景;夏日炎炎,荷叶飘香,仿古东湖游船泛舟湖上,形成“渔舟唱晚”的场景;秋风吹红了枫叶,染黄了梧桐,填绿了松柏,好一幅“秋水共长天一色”。

  唐代诗仙李白曾作《观放白鹰》二首。放鹰台下的巨石镌刻着“八月边风高,胡鹰白锦毛。孤飞一片雪,百里见秋毫。寒冬十二月,苍鹰八九毛。寄言燕雀莫相啅,自有云霄万里高”诗句。为水果湖增添了厚重的人文气息。

  经过数十年的建设,这十几平方公里的地方如今十分靓丽,楚河汉街、汉秀剧场、奢华酒店、各式桥梁,目不暇接。也有人把双湖桥隔开的那片水域具象为水果湖,隔了一座桥,却是大不相同的风景。一边繁华,一边幽静。我常常迷恋这大隐隐于市的安宁。离开喧嚣的主干道,植物与花朵似乎成为一道自然的屏障。沿湖散步,与水亲近。

  褪去那些高大的标签,这里只有我的家乡而已,所以我常常觉得水果湖从容而淡定,安静而特色分明地端坐在那里。这里曾留下了我生活的痕迹,书写过幼稚的青春。年少时,我们曾偷跑到水一小后面的沼泽地,树木参天,遮住了太阳,挡住了喧嚣,松软的泥土散发着自然的味道。现在那里修建了许多房子,偶尔驻足于此,记忆会被重启,回到那个恍如隔世的年代。那时从洪山礼堂到省政府是遮天蔽日的梧桐树;那时水果湖儿童公园里的石老虎还在假山上;那时一路电车是与外界沟通的快速交通的惟一工具;那时水果湖中学的运动会在武汉大学操场举行……

  如今我们走在路上,仍会在春天遇见各式小花;行走于放鹰台,仍会观赏初升的太阳;校门口仍有贩卖最新青春读物的小书店……但似乎那些永远回不去了。

  记忆中的乡愁没有楚河汉街,没有武商中百,没有抬眼即见的广告,没有大喇叭的叫卖。我们的乡愁跟跳房子、跳皮筋、捉迷藏、打弹珠、爬树等有关。跟元宵节拉着大人兴高采烈地上街耍灯、猜谜有关。记忆中的我们不太会与人周旋,也不太会争抢。我们将这里视作生命的一部分,睁开眼,平静、周而复始的生活就像你每天必须呼吸的空气,毫不费力地,自然运转着。熟知的道路,熟悉的店铺,亲切的人群。这一切的熟悉给予我们安全感。

  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魔力,让人有能力与世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即使一代一代的孩子在这里成长,即使现在如此商业,即使我印象中的水果湖慢慢模糊,这里还是埋藏着我的乡愁。2000年前,东湖边立起的世纪钟,翻开一个新纪元后消失了,它一度堪称地标建筑之一。双湖桥气派漂亮,我却总在回想当初它瘦窄的模样。茶港的小巷,素美的樱花与稀少的行人还是那么相衬。洪山广场多次翻修,音乐喷泉却不见了。校门口曾经最热闹的音像店好像遍寻不着,躺在抽屉里的磁带却告诉我,音像店一定存在过。只有水果湖的新华书店差不多还是旧时模样,显得与这时代格格不入。但是她的存在,却留下一个空间让人回想。

乡愁也许就是这样吧,你抱怨着她的不好,却不许他人对此有半句不敬。乡愁也许就是这样吧,你慢慢地接受着她的改变,又慢慢地回忆过往。乡愁也许就是这样吧,近乡情更怯。或者不只是那个地方好,而是那些片断承载过你的情感和生活经历,你与环境纠缠着,你融进她,她融进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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