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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年
2016年第1期 —— 八面来风 作者:◆文/汤礼春 图/本刊资料

    每当过年的时候,我就会想起母亲,想起母亲那忙碌的身影,一些往事就会浮上心头。

  上世纪60年代中期,我已经是个懂事的少年,上有1个哥哥,下有3个弟弟和1个妹妹,家里8口人,可父母都是一家食品厂的工人,每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就80多元。母亲为了操持我们这个家,真可谓操碎了心。而每到要过年了,母亲就更忙了。每天下班回家,平常就匆忙的脚步更是加快了,像是在竞走。母亲一回到家,来不及歇一下,就开始拆被子、蚊帐之类衣物,用大盆泡上,并吩咐我们众兄弟轮流到盆里去踩。然后她就将扫帚绑在一个竹杆上开始旮旮旯旯打扫起扬尘来。扫完扬尘,母亲开始熬起糨糊,又一张张地糊上报纸,指挥我们贴在那破旧的板皮墙上。等这一切忙完了,天已经很晚了,母亲这才端过我们踩好的床单、被子,开始一点点用搓板搓起来。我们在母亲搓衣被声中,逐渐睡去。

  洗完家里所有该洗的衣物,打扫完屋里的清洁卫生后,母亲便开始采购了。如上早班,下午四点她下班会到一个较大的菜场去。先到卖肉的摊上去看一看,是否有猪头或是猪大肠卖。因为这两样东西不仅价格便宜,而且一个猪头十几斤只要两张肉票,一副五六斤重的猪大肠只要一张肉票。接下来,她会去卖鸡蛋的摊位看一看有没有破损的鸡蛋卖……

  尽管累得气喘吁吁,可母亲却没有喘一口气,马上就指挥我们将糊满泥巴的藕和萝卜拿去洗,她自己则开始将买来的猪大肠揉泡起来后,又用夹子一根一根地拔去猪头上的毛,往往一干就是几个小时。

  轮到母亲上中班时,早上一起来就翻箱倒柜找出各种票证,然后像一个坐镇的将军给我们3个大一点的兄弟派任务,要哥哥去买蜂窝煤,要我去买红白糖、黄花菜、木耳一类的供应品,叫大弟去排队买豆腐,她自己则到粮店买只有过年才供应的糯米、糍粑、年糕、芝麻、香油、花生等。那时,我常常想,幸亏国家发票供应这些副食,否则母亲是舍不得买这些杂食的,那我们的童年又少了许多口福。

  买回糯米后,母亲开始将糯米浸泡起来,然后切上一小堆姜末,待糯米泡好后,她将切好的姜末混合进糯米里,然后开始一勺勺地灌进猪大肠里,灌上半尺长,就用绳线扎起,待猪大肠都灌好了糯米,就放到骨头汤里煮。在汤罐里煮着糯米灌大肠时,母亲开始在那猪头上忙起来,她按猪头的部位一点点分割起来,有的用来卤、有的用来炒,有的用来炖,有的用来烧,一个猪头足以让我们过年上的餐桌丰盛起来。

  晚上,我们全家草草地吃了饭后,母亲和父亲开始忙着将藕和萝卜刨成碎末,然后合上面,洒上盐,搅拌起来。待我们众兄弟开始上床睡觉时,往往是母亲和父亲开始炸藕丸和萝卜丸子的时候。早上起来,屋里已经摆了好几簸箕炸好的丸子,至于什么时候炸好的,父母是何时去睡的,都浑然不知。

  就是这样,每天晚上,父母都要忙个不停,到十二点时,母亲会催父亲先睡觉,而自己虽然也要上早班,但总要忙到凌晨二三点才睡。大概离春节10来天的日子里,母亲每天都是这样忙过来的,有的时候半夜醒来,见母亲还在忙,会顺便劝一句:"妈,早点睡吧!"母亲会淡淡地说:"事情还没做完呢!"

  待所有过年该准备的菜肴食品都准备好了,离大年三十也就一二天了,母亲还没忙完,晚上又开始给我们缝纫起新衣来。那缝纫机一直响到大年三十的下午,母亲这才停了下来,开始做年夜饭。母亲准备得十分丰盛,七个碗八个碟的将一个大桌都摆满呢。做好了年夜饭,往往也就夜里十二点了,母亲会解下围裙,走到门边,将门锁上,朝已经在桌子周围坐好的我们,轻轻说声:"开始吧!"吃完年夜饭,母亲又开始将过年凭票买来的京果、酥糖、麻糖之类的副食一包包分发好,准备送给在乡下的奶奶、外婆、舅舅、姑妈们。

如今想起母亲,我也想学母亲那样忙年,可该买的就一车拖回来了。如果母亲在九泉之下看见我们这样过年,会有无限的羡慕和欣慰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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